2021年春天,为响应党中央乡村振兴号召,作为武陵山片区唯一的综合性高校,吉首大学迅速组织力量,选派了新一批队员进驻帮扶湘西州永顺县润雅乡五官村。其中,就包括杜宏伟。这年,他刚30岁,带上行囊踏上了去往“希望的田野”之路。而立之年,杜宏伟把理想和信仰“立”在了五官村。
来自河南的半个永顺人
杜宏伟来自河南,他和妻子是研究生同学,而且妻子就是湘西永顺县人。六年前,两个武汉体育学院的研究生毕业后一起来湘西找工作,他成为了吉首大学体育科学学院的一名辅导员,她成了湘西州民族体育学校的一名老师。
“服从组织安排!”2021年3月22日晚上,接到吉首大学党委组织部的电话时,杜宏伟脱口而出。他由此选择了离开新婚“舒适区”,去往地处湘西州东北角、地理位置相对偏远的永顺县润雅乡五官村。那是5月7日,简单办完婚礼,杜宏伟就搭上了下乡的车。这一次的工作安排意味着他要离开新婚的妻子两年,与家人更多的时日是各聚一方。
此前,杜宏伟2017年刚进校入职,便下到湘西自治州的张刀村、双龙村等3个村,展开了15天的精准扶贫调研,2018年至2019年,他先后前往湘西州保靖县新码村、贵州省铜仁市,带学生开展“三下乡”社会实践活动。乡下生活条件虽然艰苦,但给杜宏伟带来了许多不一样的体验,似乎也为他和两名队员正式代表吉首大学开展乡村振兴工作拉开了序幕。
春野浮绿,阳光隐约探出山头,天气正好。驻村前一天,在学校欢送帮扶工作队座谈会上,杜宏伟满是激情。他身着灰白色外套,拿笔不停地在本子上刷刷做着记录,认真听取学校往届驻村扶贫队员的经验分享和领导的嘱咐。第二天,在时任校党委书记的陪送下,杜宏伟和其他两名队员一起来到了永顺县润雅乡五官村村部。
即使来之前做了必要功课,但初来乍到五官村,杜宏伟对驻村工作内容还是一头雾水。“永顺话”他在永顺妻子那里早能听懂十之八九,所以下村后理解村民说话没有多大问题,但每次跟村民沟通时自己一口普通话,还是显得“膈应”。杜宏伟经常自嘲道:“会说几句永顺话,但是总感觉不对味儿。” 不过这并没影响到他的工作开展。
产业振兴、组织建设这几个方面该怎么做好?防返贫监测怎么做全、做扎实?刚驻村的那几个月,这些事总在杜宏伟脑子里转。所以,几乎从早到晚他都在村里,和工作队员住在村部二楼,“只要群众有需要,我们就上!”
村里的事涉及的内容多、范围广,许多“小事儿”都需要驻村帮扶工作队去协调。谁家占谁家一块儿地,张三家砍了李四家一棵树……这样的矛盾很多。在村里,别人跟杜宏伟不熟识,工作开展相对困难,加上他来自外地,在语言、文化习俗上也存在差异。
有一次,杜宏伟打电话询问一户村民关于他儿子缴医保的情况,几经沟通,却还是遭村民的一番冷言冷语。每个地方都有其乡情民俗,人的思想更不会一样,想做通一个人的思想更是不容易。“杜伯伯,我又来了!”每遇到什么困难,杜宏伟常到前任村书记杜永爱的家中坐下、取经、笔录。
杜宏伟(右)和老支书杜永爱(中)
车到山前必有路,杜宏伟主动学习,迅速转变着角色。驻村第一年的七个月里,他掌握了全村700多户基础信息、编制乡村振兴监测台账、入户调查走访、落实结对帮扶“六看六查”和“四治三种一创”行动……在一项项切实的工作中,杜宏伟渐渐融入村民当中。
“我姓杜,那一片(五官组)也姓杜,虽说到了外乡,远离了家乡,但是就像回到家的感觉。”有时候杜宏伟也会去村民家吃个饭、聊聊天。乡亲们都很热情,往往还没有等杜宏伟进门,便可以听到一声:“家门!”
细琐工作的“多面手”
两年前的一个夜晚,蛙鸣声声,夏日的晚风为五官村部的办公楼送去阵阵清凉。“宏伟,我的弄完了,就先上楼了。”驻村队员鲁明新打着哈欠走出村办公室,时间已经是凌晨两点多。杜宏伟仍疾打着键盘,将做好的数据进行最后的汇总。这次,由于接到通知晚,又是关于新冠疫苗注射情况的重要数据,须尽快上交,于是驻村队员们便在办公室进行资料的整理,这一忙就到了深夜。
与此类似,每一次检查大都由杜宏伟统筹材料。检查方案里需要哪些东西?考核有哪些细节和要求?杜宏伟都一一列出清单,再去整理、汇总。白天上传给乡、县各职能部门检查,晚上再根据意见整改,“熬几个通宵”是常有的事。
作为一名驻村工作队员,杜宏伟深知肩上的使命和责任。在杜宏伟驻村的办公桌兼宿舍的床上,《湖南省乡村振兴驻乡驻村干部管理办法》《关于开展省派驻村工作队第一轮期限满考核的实施方案》……摆满了资料和文档复印件。
杜宏伟(中)和乡干部走访慰问村中“五保户”
已年届60的驻村帮扶工作队队长李端生教授谈道:“小杜啊,他对新政策的学习非常扎实,平常工作中有什么没做到位的,他就会来提醒我去考虑和落实,他是我们工作队的‘参谋长’啊!”李端生点开跟杜宏伟的微信聊天页面,好多条都是杜宏伟谈工作想法的内容。
作为体育硕士毕业生,杜宏伟个性直率,有很强的责任心和执行力,工作上总是默默无闻,全身心投入,如同参加运动项目一样。
现在的五官村,劳动力基本上是六七十岁的老人,老龄化很严重,不管是乡村振兴工作还是日常工作,都给驻村帮扶工作队提出了难题。刚到五官村那阵,年近50岁的王辉时任村秘书,不会使用电脑处理工作,杜宏伟就主动帮忙,教王辉excel表格计算、公式等,现在他已会一些电脑专业技术。
村里有一个90岁老太太,名叫楚光芝,儿孙在外,老人一个人住。2022年夏,大旱缺水,工作队从隔壁村拖水作饮用水,从村部到家近500米的距离虽不算远,但老人一人却搬不动,杜宏伟和驻村队员就时常背水给她送去。
老奶奶身体康健,待人也很好,每次离开,她就拿出自己种的蔬菜、腌制的酸菜或者子女买的水果塞给杜宏伟。“每次去都特别热情!我第一次去她家,是灯泡坏了,是那种拉线的,线断了,我就给接了一下。之后第二次是电线断了灯又不亮了,她过来找我,我就联系村里的水电工修好了。”杜宏伟谈及,满脸笑容。
五官村的脱贫户有320户,差不多占整个村的一半,工作开展压力大。为做好监测户的防返贫监测,动态监测、发现响应、核查评估……杜宏伟和驻村队员们通过一月一走访及两次集中大排查,对可能存在返贫风险的村民进行研判分析,不让一名村民出现返贫。对确定的易返贫致贫监测对象,杜宏伟他们也精准建立帮扶台账、跟踪落实帮扶项目和资金,制定完善“一户一策”的帮扶计划。
“让愿意留在乡村、建设家乡的人留得安心;让愿意上山下乡、回报乡村的人更有信心。”驻村以来,杜宏伟和队员积极走访五官村合作社及种植大户,建立五官村人才库,主导制定了《吉首大学帮扶工作队五官村高考学生升学奖励条例》。为人才队伍从年轻时抓起助力,杜宏伟积极配合吉首大学团委“三下乡”活动,对学生进行教学培训,做好知识启蒙。
消费帮扶的“运输队长”
“扶贫先扶智”,自精准扶贫以来,随着国家政策帮扶工作的持续宣传和鼓励支持,五官村村民的思想观念逐渐转变,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发展种植老油茶、莓茶等特色经济产业的队伍当中。五官村的莓茶从2017年左右开始种植到现在,已经形成了相对完整的产业链,种植总面积已达到3000余亩。现在村民的收益基本在5000-6000元/亩,好些的可达8000-9000元/亩。莓茶等产品多了,村民的销售环节也少不了。给他们捎带些农产品找销路,就成了工作队员一项习惯行为。杜宏伟为此用心和卖力最大,成了“运输队长”。
在周末调休返校途中,另两位驻村队员发现杜宏伟身边的包总是鼓鼓的,差不多占了半个座位,一问才知道这是他帮村民带去吉首市里卖的“乡货土货”,有包装好的莓茶和土鸡蛋。学校的老师知道杜宏伟在五官村驻村,也经常问他村里有没有土鸡,帮忙带几只过来?杜宏伟拿到菜市场修理好,回校顺道带过来。“搞莓茶我们不是专业的,帮不了别的,就帮村民们做一些促进大伙儿销售的工作。”杜宏伟告诉记者。
莓茶的采摘时间一般为5-9月份,有长得快的,村民已采摘、制作好了,杜宏伟便通过自身的渠道和“朋友圈”帮村民做推销。“顾客”不仅有学校共事的教职工,还有来自包括广州、深圳、辽宁、武汉……全国多地的“消费者”。除了消费帮扶,杜宏伟和驻村队员们还利用自身资源,协调乡镇干部一起组织村民进行培训,讲解传授关于莓茶养护方面的知识。
杜宏伟走访了解五官村莓茶采摘情况
村民除售卖莓茶鲜叶以外,自己也通过合作社炒干叶售卖。为帮助村民更好销售,杜宏伟和驻村队员们驻村以来,就加强与永顺县勤方科技有限公司和吉首大学的沟通,通过采购五官村莓茶扩宽莓茶销路。近两年来,吉首大学工会采购莓茶,每年采购额在30万元左右,扶持、带动了五官村莓茶的生产销售和村集体经济发展。
到访五官村,会发现村民们大多忙着发展产业,林间茶地处处是繁忙景象。
面对水、火、疫考验的“硬汉子”
从2022年7月开始,湘西地区持续晴热高温,一直到2023年2月份,五官村都缺水,地里的莓茶叶片也出现枯黄。杜宏伟和乡、村干部、工作队同志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寻找水源成了当务之急。
杜宏伟迅速参与到全村寻找水源的队伍中。水源处少有人至,上山的路陡峭难走、荆棘丛生,在村民老大爷带领下,一众人爬了许久才到。有些水源因设备老化出现漏水,杜宏伟就和驻村队员去现场调研,陪同县水利局专业人员进行考察,联系施工人员加固、引流,把水引到池子里。一番操作下来,手上、脸上免不了“印”上几道划痕。
同时,为了保证每个村民的基本用水,杜宏伟和村其他同志制定了具体的措施:分时间段供水,等水池水满了之后集中时间段供水。因水量有限,如果对水源不进行管理,住得高的村民由于水压不够就可能没水。于是,杜宏伟他们就到每个片区开院坝会,组织片区的村民一起开会讨论,推选出水管员进一步明确职责。对此,吉首大学也单独支持了一笔资金用于解决村民的饮水问题。
杜宏伟搬运桶装水
“杜老师,你现在马上赶过来!”村支书田金旺急促的声音从电话另一头传来。一次,五官组一位七八十岁的老爷爷,趁着天还没黑正烧田坎,准备种点什么,但数月的干旱,使得村头田间的草木变得萎蔫干燥。老爷爷本以为自己能控制住火势,不曾想风渐渐变大,一吹,整个坡顺势烧起来了。老爷爷年纪大,腿脚不方便,只能拎一个小桶从河里提水一点点往上浇。杜宏伟刚赶到现场,看到情形控制不住,立马拿出灭火的扫把上前灭火。
不知过了多久,天已经黑了,火势控制才有了好转。“嗡嗡嗡……”杜宏伟兜里的手机震个不停,这时,杨家组又有一个村民给杜宏伟和田书记打来电话,说火控制不住了,是因为开荒地准备种莓茶。杜宏伟和村其他同志见五官组火势基本控制住了,匆匆收拾就开车赶了过去。一去,只见火光冲天,蔓延了好大范围,杜宏伟他们赶紧先划出隔离带,联系乡镇干部派人拿灭火器前来支援。众人合力,火光渐渐退散,杜宏伟松了口气,豆大的汗珠从脖颈间流下,短袖上衣已湿透。
2021年8月份,张家界新增数例本土确证新冠病例,五官村又挨着张家界,村民们会经常过去赶集、做工。杜宏伟就和驻村队员们对村民们做好交代:不外出、不聚集。他们一户一户地走访,每天统计行程码和健康码,组织村民们到乡镇做核酸检测。
“家话”抵万金
杜宏伟离开幅员辽阔的北方平原,来到千仭重峰的武陵山区,相距1000余公里,对父母的牵挂也随着离乡的车轮一分分加重。
“孩儿,驻村大半年了,过年可得在家多待几天!”听着母亲的期待,杜宏伟“嗯嗯”应着。2022年春节,原本想多陪陪父母,可是村里传来紧急事务需要处理的信息,正月初,杜宏伟就提着父母裹上的年味儿、家乡特产,乘了五六个小时高铁,匆匆赶回了五官村。
除了逢年过节几句问候,杜宏伟回家陪伴父母的日子少之又少。他就尽量多打电话给予生活上的关心,在网上买吃的、用的寄过去,尽力帮父母解决家中的事务。双亲虽然对杜宏伟的工作不是全然了解,但总会嘱咐他:用心做,把工作做好,不能敷衍。
从润雅乡五官村到吉首,杜宏伟每个月周末也往返一两次,但是对妻子的照顾总是不周的,夫妻俩之间的关怀问候也只能停留在话语、电话、视频中。每每处理完工作,小夫妻俩常常聊到夜深人静,“今天怎么样?”“辛苦你了。”分享工作趣事、家长里短。
“哈哈哈,杜老师也要洗尿布了!”队员们常打趣他说。即使远在一两百公里之外,杜宏伟却时常牵挂着妻子和妻子肚子里的小生命。提到妻子,杜宏伟满是亏欠。妻子刚怀孕那段时间,孕吐持续了20多天,食欲不佳,作为丈夫的他却不能常在身边陪伴。
2023年5月下旬,杜宏伟的驻村旅程画上了句号。妻子也常向杜宏伟提起找个时间去村里看看,但由于疫情影响和身子越来越重,行程一再延迟。
这两年,杜宏伟深入田间地头、檐前炕边,结交了朋友,也认识了“家门”;这700多个日夜,杜宏伟走家访户、打火寻源,认识到简单的工作也可能含有硬骨头,认识到一把钥匙开一把锁的现实依据,认识到淳朴民风中也可能夹带着复杂。
时间会变,地点会变,但投入工作的热情与专注不会变。与广大农民握指成拳,以更加饱满的精神状态去拥抱新时代,杜宏伟在描绘乡村振兴山乡新图景的工作岗位上,留下了青春的多姿风采。(杨美琳)
杜宏伟与村干部在处理数据资料
